“贵女、舞女、王子、质子、仲父……”相邦大人在路上轻声念叨,每说一个词就踩碎一片薄冰。
仰望天空,喟叹一声:
“先王啊,你在天有灵不要怪罪不韦啊。
“非是不韦有意冒犯。
“太后的帷幔钻进那么多男人,不差不韦一个了。”
五百人的长队在吕不韦身边行进,铁甲鳞片映着冬日惨白的天光。
队伍最前方。
一匹马,两个人。
“母后,该停下了。”嬴成蟜望着不远处的三重宫阙,出声提醒:“非宗室子弟非宗正府官吏,不得入内。嬴姓子孙入内当徒步。”
他和赵太后同乘一马,坐在赵太后的身前,狐裘领口的绒毛搔得少年脖颈后发痒。
面沉似水的赵太后缓缓收紧缰绳,手指勒出深痕。
她回首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郎官、卫卒,以及身后不远的内史孟暗,鼻间溢出一声裹着冰碴的冷哼。
骏马停蹄。
赵太后先下马,再抱下嬴成蟜。
她硬牵着嬴成蟜的手向宗正府内走,指甲几乎掐进少年腕骨。
嬴成蟜轻轻挣了一下,没挣开,也就不做挣扎了。
他垂眸。
视线掠过赵太后紧袖口以金线绣的玄鸟纹,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,脚步不自觉就沉重了起来。
官府一条街二十七官府,嬴成蟜几乎都走遍了,唯独很少来宗正府。
每一个官府都有其职责,宗正府的职责之一,就是惩处宗室中人。
宗室成员犯法,不入廷尉府,入宗正府。
由宗正亲审,廷尉陪审。
然而,这些年在此死去的宗室人员没有一个受到审讯。
不是他曾祖王父下的令,便是他父亲下的令。
未审即斩!
宗正府内,浸满了那些他原来恨不得都去死的叔父伯父们的血。
少年走得有些慢,脚步踏过一级级青石阶。
每级都阴刻《傅籍律》条文,律令文字被经年步履磨得圆钝。
走到第七级时,前方宗正府内突然传来金铎声。
他循声看去,见到十二名捧牍史疾步而过。
他默数着人数,走过了最后两级石阶,站在了宗正府外门前,影壁投下的阴影恰巧笼住他全部身形。
“公子,请解剑。”宗正府门口的府兵声音有些冷,甲胄下的眼睛像冻硬的鹅卵石:“拜见赵太后,请留步。”
嬴成蟜点点头,想要从赵太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去解下腰间秦剑。
未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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