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年进屋，看见何美珍坐在沙发上等她：“你先去洗澡，我去把汤热一热。”

她快速冲洗了一下，坐在餐桌前吹着勺子里的热汤。阿妈的汤喜欢放很多无花果，又甜又润，这样的冬日喝进去整个胃都是熨帖的。

纪年轻轻用大牙摩挲着无花果那一撮的籽，低着头问：“阿妈，你觉得我像你吗？”

何美珍愣了一瞬，今傍晚陆秀珠的话想必她是听见了。

“问这些傻话……你是我的女儿，当然像我啊！”她坚定地回答。

纪年低头不语。

她便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壳，故作轻松地：“话回来，你这个造型挺潮的，我要不要也去弄一个呢？母女装，怎么样？”

纪年终是抿嘴笑了笑。

“我的年年笑起来多好看，”何美珍抚着她的耳垂，“跟阿妈一样好看。”

回到房间，纪年爬上碌架床。纪岁的呼噜声从下面传过来，香香甜甜，偶尔声嘀咕两句“好靓啊”，不知在做什么梦。

纪年翻了个身，面向雪白的墙壁，忍不住用手抠了一下墙皮。

她刚才没有问出口：“其实你是不是怕我跟阿爸一样，骨子里充满赌性，又癫又狠，将来为了钱六亲不认，只会拿拳头制服一黔…”

所以阿妈才会去学校，也许是替她道歉，替她求情，替她以后再不会了。

有这样的阿妈，就连裴烁都羡慕她。

这种感觉很复杂，觉得自己身后有退路，又好像全无退路。正如当时何美珍瞒着她偷偷交赞助费一样，问都不问她的意见便替她扫平障碍，将她推向一条人人拍手称赞的康庄大道。

可是她只觉得心里有一道狂妄而不孝的火焰如同藤蔓般疯狂生长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，简直要把耳膜震碎。

纪年猛地惊醒，竟是亮了。

她起身摁掉闹铃，坐在床上发呆。

不，不是闹钟。

方才她听见的，是“轰隆隆——”“轰隆隆——”

是一年多以前那个夜晚，洗衣机飞速转动把衣架全数震落的轰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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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眨眼，2011年就要过去了。

“家姐生日快乐！”纪岁递给纪年一串紫色的塑料手链，郑重地装在一个黑丝绒首饰盒里。不过三十几块钱，但远远看去倒是有点以假乱真，“等我大了自己赚钱，一定给你买一串真的紫水晶手链！”

纪年接过来：“好，我等着。”

19号分队凑钱给她配了个新的拉杆箱，这个箱子贼结实，十楼扔下去都不烂、汽车碾都碾不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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