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,我是不甘心的。我本生于极北荒原之中,那里寒风刺骨、阳光炽热,一年中有三季都几乎见不到什么雨水,空气中都是干草和沙土的气味,脚下是绵延平坦的大地,头顶是蓝得发紫的天空,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最凶悍的狼群和最善奔跑的骏马。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再次响起的时候便又恢复了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,“可二十八岁之后,我便再也不能回到那里了。如今我只能待在水汽丰盈之所,离开这潮湿的空气多一刻,我便能将自己的肺咳出一半来。而这一切,都要拜那场战役所赐。”
黑月征战无数,他并没有说明“那场战役”究竟是哪一战,却显然并不担心眼前之人会不懂他的意思。
那场战役是指居巢一战。
襄梁史书中对于这一战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,究其背后缘由,又是讳莫如深。这桩前朝旧案随着新帝登基而沉没史海深处,无人敢探寻一二、搅动起那过往泥沙。
然而禁忌之所以成为禁忌,就是因为它常引人探究却不得真相。
关于此战,民间传言不断,最终归为鬼神之说。言及黑月二十万铁骑乃是惊动了那沉睡于居巢深处的神明,神明降下灾祸,将那里变作一片血海。恶鬼从古老的大山深处钻出,附身在那些被伤病与饥饿折磨的士兵身上,令他们互相残杀、直至天明。而在那云遮雾罩的大山深处,一切文明被隔绝在外,就连绝望的呼喊声也被水雾稀释后消散于无形,根本没有人能够听到。
传闻多年后,从此地路过的商队经常在暴雨前夕听到那些死去士兵凄厉的惨叫声,亦或者那只是被困此地的鬼魂悲泣的回响。
而当年曾经置身其中之人,今生都将无法忘记那种声音,每每梦回那个血腥潮湿的地狱,那声音便会在耳边回响。
狄墨睁开眼,嗓音因用力而有些沙哑。
“你父亲决定舍弃黑月的那一刻起,我便发誓要斩断同过去的一切联系。然而人可以驱使刀剑、甚至控制另一个人,唯独不能控制自己的心。不是我不想放下过往,而是过往不肯放过我。”
他边诉说心事边在石室中缓缓踱步,他的身姿很挺拔,但即便走得很慢,也依然能看出腿脚不灵便的细微迹象。
那是常年为风湿骨痛折磨之人落下的病根,只能调养,很难根治,发作起来虽不会要人命,却会消磨人的意志,令人生不如死。
“父亲从未舍弃过黑月军。你若了解他,便不会说出这种话。”邱陵望着面前那具被疾病侵蚀的身形,将父亲当年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口,“若天下自此无战乱纷争,那便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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