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风堂这一晚的夜,似乎格外漫长。
供奉着半截神像的正殿中,隐隐有压抑的呻吟声在石头间回荡。
这觉是彻底没法睡了。
秦九叶叹口气,慢慢掀开被子,翻身下了床榻。
她没有穿鞋、也没有点灯,就摸着黑一步步向那发出细微声响的正殿走去。
初夏入夜后的石砖地上还有些微凉,她缩了缩脚趾,推开了那扇门。
少年蜷缩在正殿一角的地铺上,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裳,他的背脊在薄薄的衣物下、好似就要划破水面的鱼背一样突起,随着沉重的呼吸而颤抖起伏着。
突然,那人形一颤,似乎是要清醒过来,一旁的女子立刻紧张起来,抓起殿门旁立着的烧火棍握在手里。
过了一会,那角落里的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,原来只是翻动了一下身体。
秦九叶站着看了一会,轻轻松口气,拉了块破了洞的蒲团垫在他身边坐了下来。
她的动作很轻,但若放在以往,也是逃不过任何一个安寝中的武者的。
但今夜疼痛和蚁噬般的折磨撕碎了他的警惕与防备,那具身体上的每一截筋骨、每一寸血肉都在对抗这种痛苦,他的灵魂脆弱而无助,在黑暗中独自蜷缩在角落,艰难地等待着天光。
她摸了摸他的额头,又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颈间和脉相,拿出炭笔记在随身的本子上,最后又坐回到蒲团上。
这是解药发挥药效时带来的反噬,痛不在她身,身为医者,眼下她确实也没什么可做的了。
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隐隐传来,似是又一阵难言的痛苦袭来。但他始终背对着她,她并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。
秦九叶托着腮静静看着李樵的身影,思绪一时间有些恍惚。
从前她坐诊的时候,常常要念叨很多话:煎药时要盯着些、饮食上要注意些、入夜后要看顾些、用药的时辰要记着些……这些话往往不是对病患本人说的,而是说给那些陪着病人来问诊的亲友们的。毕竟一个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是很脆弱的,他不能自己顾全许多事,需要旁人的看护和照料。那些在果然居千方百计赊账拿药、账面一拖再拖的穷人家,在照顾生病的家人时往往也是不吝付出、不求回报的。
人有时确实是有些奇怪的。陪伴不是入口良药,即并不能缓解病痛、也不能根除病灶,但她却发现:那些有家人陪伴的病人往往好得更快些。
即便如她这样生活艰难的人,也有阿翁和金宝在旁陪伴。
可如今她眼前的这位,却是谁也没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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